青耕记③｜老种子蔬菜的销售困局

长沙晚报全媒体记者 黄汝兮(huángrǔxī) 芦塘村的阳光裹着泥土香漫过菜畦时，我正拿着剪刀蹲在田里(tiánlǐ)收割嫩绿的空心菜。剪刀剪断枝干发出的声声脆响，和着鸟语和虫鸣，仿佛一首动人的乐曲(yuèqǔ)，让收获的喜悦在田埂上轻快地(qīngkuàidì)洋溢开来。 当时的(de)我们，仍对半小时后的焦虑一无所知。 转眼，我们种菜(zhòngcài)小分队在浏阳市永安镇芦塘村的(de)老种子博览园里认领的这一亩试验田，已有一部分蔬菜进入了采收期。 这天，我们来到田里采收头茬的空心菜，还要(háiyào)给其他即将成熟的蔬菜找销路。对农产品销售一无所知的我们，找来了一位专业人士——拥有20年大型(dàxíng)商超管理运营经验(jīngyàn)的长沙市政协委员，刘石炎。 蹲在田埂边，刘石炎翻了翻我们刚收上来的(de)菜叶：“你们(nǐmen)卖的空心菜就是这么一点点？” “黄师傅，空心菜就只有这垄田这么多(duō)吗(ma)？还有其他地方种了吗？”我看着两堆在阳光(yángguāng)下开始发蔫的空心菜和被收割得光秃秃的菜地，心里突然没了底，只好求助负责管理合作社种植工作的黄师傅。 黄师傅赶忙走了过来，看了看我们的试验田(shìyàntián)，又(yòu)看了看周边的几块菜畦，盘算(pánsuàn)了一会儿回答：整个合作社，老种子空心菜的单次产量应该只有100公斤左右。 “菜市场(shìchǎng)一个档口一天就能(néng)卖掉100公斤。”刘石炎说道。单次100公斤的空心菜(kōngxīncài)产量，在农产品的市场销售(xiāoshòu)数据前显得格外单薄。更何况，这茬空心菜收了等下一茬长大，中间还要断档十几天。合作社里并没有其他空心菜地供轮流采收。 “市场和商超总(zǒng)不能今天卖(mài)空心菜，明天又没得卖了(le)呀。”刘石炎的话像一记重锤，砸碎了我们供应商超和其他定点定销销售渠道的想象。 坐在田边的屋棚里，刘石炎继续给我们分析销售渠道上的重重难关。“没有(méiyǒu)冷链设备(shèbèi)，没有初次分拣，没有包装，这些菜还没拉到市场上，就会蔫(niān)了。”没了卖相，还想要卖个好价钱，更加没有可能。 当老种子的“天然优势”撞上市场的“标准化门槛”，传统(chuántǒng)耕作的骄傲(jiāoào)与现代商业的规则，在田埂边无声对峙。 “试试餐饮(cānyǐn)渠道吧。”刘石炎临走前留下一句话，并给我们推荐了一个在全国有近百家门店(méndiàn)的餐饮连锁品牌——盛香亭转转热卤。 我拉着(wǒlāzhe)黄师傅回到田里统计产量：整个合作社，四季豆一次(yīcì)可采收40～50公斤(gōngjīn)，长豆角50～100公斤，黄瓜50～100公斤，辣椒15公斤……这些菜能否在盛香亭找到“出路”？黄师傅身后的黄瓜藤上，拇指(mǔzhǐ)长的幼果在风中晃着，像极了(jíle)我们此刻悬而未决的期待。 来到盛香亭，品牌企划负责人苏婉林对我们(wǒmen)产地直供的老种子蔬菜兴趣浓厚，但拿到我们的产量(chǎnliàng)清单却犯了难。 盛香亭转转热卤(lǔ)的店里都是一人一锅热卤锅，顾客可以随意从转台上(táishàng)选择想吃的菜在卤锅中烫煮食用。“你们种的四季豆、长豆角，如果由顾客自行煮着吃，万一烫煮时间不够，会有中毒风险，我们(wǒmen)不敢轻易上转台。”“你们种的空心菜也(yě)是藤蕹(wèng)品种(pǐnzhǒng)，和(hé)我们需要的空心菜品种不同。”“我们常年需要的是小米(xiǎomǐ)辣，可你们种的是光皮辣椒。”……烫煮方式的需求之下，清单上的四季豆、长豆角、藤蕹空心菜、茄子、光皮辣椒、黄瓜都像走错了片场的配角。而盛香亭需要的番茄、甜玉米、冬瓜，我们应季种下的品种都没到采收期。 “如果你们种出的(de)番茄能提供(tígōng)齐全的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相关证书，品种也符合我们的需求，我们可以洽谈(qiàtán)订单农业的合作方式，签约你们的几亩田，预定种植更多(duō)番茄，专供我们各家门店。”苏婉林的话，道出了一条新的发展路径。 同时，余劭劼的脑瓜里也闪出了新(xīn)的思路：“浏阳的老(lǎo)品种蔬菜，不是跟浏阳的本地湘菜老口味更搭吗？我们的这些菜，传统湘菜馆都能上。”“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试试社区团购的小众市场，用直播带货，让城市里的人看看，每一棵(yīkē)菜是怎么带着泥土(nítǔ)采摘下来的！” 在遭遇市场销售困境之后，我们仿佛听懂了田埂上(shàng)的(de)另一种语言：农业从来不是孤立的耕作，而是种子与土壤、汗水与科技、传统与现代的共谋。我们学会“低头”侍弄菜苗(càimiáo)时，更要学会“抬头”看看市场的前路。因为裤脚上的泥土，像春天埋下的标点，等待(děngdài)着(zhe)在市场的土壤里，长成完整的句子。